子虛煤礦烏有采煤區(qū)出了一件新鮮事,職工王小小竟說自己這輩子都不想喝茅臺酒。王小小其實是有希望喝茅臺酒的。
王小小是烏有采煤區(qū)一名響當當?shù)募夹g(shù)工人,王小小的名字叫小小,其實他身強力壯、人高馬大。一米七八的高頭,體重一百五六十斤。王小小剛進礦時,和他一起進礦的職工抱不動兩米五的單體液壓支柱,這也難怪,一棵兩米五單體液壓支柱重一百二十斤,不在井下鍛煉三五個月,一般人抱不動,可王小小下井第一天,就開始抱單體支柱,百十斤重的鐵柱子,王小小沒費吹灰之力就抱了起來。與其說抱起來,不如說是拎起來。王小小抱柱子的架勢,讓工友們瞠目結(jié)舌。按說,新工人進礦后三個月,都要跟著師傅干,三個月后才能出師單獨干。
王小小進礦一個星期,就跟師傅分開了。王小小的師傅是一名技術(shù)很高的采煤工,在炮采工作面,沒有能難得住他的活兒。王小小跟著師傅的一周內(nèi),采煤工作面能碰到的情況幾乎都見到了。第一天過壓頭,第三天過斷層,第五天過煤頂,第七天過聯(lián)巷。師傅說,這四種情況是自己進礦十五年來遇到的最難干的條件,咋都讓你王小小趕上了。師傅問王小小,你怕嗎?王小小笑著說,這有啥好怕的,師傅你放心,以后再遇到這樣的條件,我心里就有數(shù)了。師傅說,以后即便再遇到這樣的條件,只能比這好,絕對不會比這差。
一周后,王小小提出自己到迎頭干,讓師傅在后面給自己遞塘材、笆片、攉老塘煤,以便讓師傅歇息歇息。師傅知道徒弟王小小心疼自己,但他不放心王小小在迎頭干,畢竟小小才下井一個星期,萬一在迎頭出了事,師徒合同上簽得明明白白,他這個當師傅的要付責(zé)任的。但王小小堅持要到迎頭干,師傅沒有辦法,只好硬著頭皮答應(yīng)了。于是,王小小在迎頭掛梁子、過頂,師傅在人行道遞塘材、小笆,攉老塘煤。干活的當兒,師傅暗挑大指,小小好樣地,真沒想到他學(xué)得這么快、這么好,看他那嫻熟的動作,最少也得有五年的采煤實踐經(jīng)驗。師傅問小小,以前可在采煤隊干過,小小一笑,沒有。從那以后,每次下井,王小小都在迎頭干,一連干了一個月,這期間又遇到了諸如過斷層、過煤頂、過聯(lián)巷之類的條件,王小小一直都在迎頭,而且他處理這類問題的方法和技術(shù),一點都不比師傅差,該在煤幫打背幫柱子的時候,根本不用師傅提醒。一個月后,隊長宣布,王小小是隊里的技術(shù)大工,可以拿大工的分。兩個月后,王小小的技術(shù)超過了師傅,全隊乃至全區(qū)第一。年底,王小小被礦上評為安全生產(chǎn)先進個人、五好職工、生產(chǎn)標兵。
進礦五年多了,王小小連碰手碰腳的破皮傷都沒出現(xiàn),這得益于師傅的嚴格教誨和要求,更是他自己認真學(xué)習(xí)礦、區(qū)各項規(guī)章制度所致。平時在井下作業(yè),他嚴格按照作業(yè)規(guī)程去做,違章的事他不干,不安全的時候他更不干,他深知嚴是愛、松是害的道理,他更知道煤礦井下作業(yè)環(huán)境特殊,稍微不注意,就有可能造成事故。煤礦每一起事故,如果不是責(zé)任人違章操作,事故發(fā)生的幾率幾乎為零。
去年,礦上新招一批青工。這批青工中有十多個是退伍軍人,聽說有武警、有炮兵、有野戰(zhàn)兵。如果在以前,他們肯定都會分到運輸、保運等輔助單位。既然來到采煤隊,區(qū)里就要給新工人簽訂師徒合同,而且得找技術(shù)好的職工當師傅。 王小小的徒弟張弱弱人如其名,是一個文質(zhì)彬彬的小伙子,細高挑、白白凈凈地,文靜地像一個大姑娘。第一天下井,別說抱柱子了,連四五十斤重的鐵梁子幾乎都搬不動,一個班分了十棚窯,快該抵車時,他的老塘煤跟沒攉的一樣。王小小把迎頭的煤攉完后,又走進老塘幫徒弟攉煤,不管咋講,這是自己的徒弟。三個月如果出不了師,區(qū)里要處罰師傅的。一連幾天,王小小都是幫著徒弟攉老塘煤,這讓他有點惱火。第七天,王小小終于忍不住向徒弟發(fā)火了,當著幾個工友面的,王小小把徒弟熊得幾乎連安全帽都戴不住了。有好事的工友跟王小小的徒弟張弱弱開玩笑,你師傅喜歡喝酒,你上窯后還不請一場。
說者無意,聽著有心。第二天,正好歇大班。上午十一點多鐘,王小小正在單身宿舍里看電視,忽然有人敲門,開門一看,是徒弟張弱弱。
“師傅,我想請你喝酒去?”張弱弱怯懦懦地說。
王小小這個人平時雖然好喝酒,但是決不爛喝,適量而止,他平時只喝三五塊錢一瓶的酒,據(jù)說有一次高興,買了一瓶三十元錢的古井淡雅,還心疼不得了,至于像有些人經(jīng)常所說的喝六十五錢一瓶的種子柔和,還有迎駕銀星、金星,口子五年窖、口子十年窖,王小小想都不想。他常說,那不是咱喝的酒。迎駕銀星和口子五年窖都六十多塊錢一瓶,金星和口子十年窖八九十塊錢一瓶,一個班辛辛苦苦,也掙不了兩瓶酒錢。今天見徒弟登門,說是請自己喝酒,王小小對自己昨天在井下的行為深表愧疚,徒弟肯定是聽了那位工友的話,才來請自己喝酒,其實,這大可不必,自己當時只是恨鐵不成鋼,咋能讓徒弟請自己喝酒呢。但是,張弱弱非拉著師傅去不可。說不多花錢,就在礦門口的小飯店,酒是自己從家里拿的。王小小一聽,礦門口的小飯店都是井下職工平常喝閑酒的地方,飯錢肯定不多貴,所以就去了。
趕往飯店的路上,王小小認真地跟徒弟聊了起來,一聊讓王小小大吃一驚,張弱弱的父親原來是子虛鄉(xiāng)鄉(xiāng)長,跟礦長平起平坐呀!那時那刻,王小小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。
走進飯店,跟張弱弱一起進礦的新工人李壯壯也在。王小小往桌上一看,兩瓶酒擺著面前,仔細一看,是五糧液。 三個人坐好后,李壯壯開始開酒,酒瓶蓋一開,一股香氣撲鼻而來。
“王師傅,你知道這兩瓶酒多少錢嗎?”李壯壯笑著問王小小。
“不知道,聽說五糧液挺貴的,我沒喝過!”
“一瓶八百八,這是人家送給弱弱他爸的酒!”
“一瓶八百八?”王小小兩眼瞪得一般大。
……
自從喝了徒弟的五糧液,王小小在井下再也不對徒弟發(fā)火了,有時候見徒弟違章操作,王小小也睜一眼閉一眼,徒弟的爸爸是鄉(xiāng)長,說不定自己哪天就有事去求人家呢?而且,張弱弱那天在酒桌上曾許諾,下次把家里的兩瓶茅臺酒拎來讓師傅嘗嘗,聽說一瓶茅臺酒一千多塊錢哪!說真的,王小小想嘗嘗茅臺酒的味道呀!
在想喝茅臺酒的驅(qū)動下,王小小放松了對徒弟的要求,徒弟的一次次違章,都被王小小的“善念”所包容。
那天在工作面,徒弟沒有使用護身板,王小小明知工作面傾角大,萬一飛矸擊到人身上,后果不堪設(shè)想,但他沒有讓徒弟去風(fēng)巷拉幾塊護身板擋在上面。大約半小時后,從工作面機尾方向滾下一塊飛矸,正好擊中徒弟的大腿。徒弟大叫一聲后,躺在地上嗷嗷叫。抬上窯后經(jīng)醫(yī)院檢查后,大腿被砸斷。
這次事故,他們區(qū)損失將近四十萬。王小小趕到醫(yī)院,聽醫(yī)生說,這次手術(shù)難度很大,大腿斷了兩截,得先復(fù)位固定,然后再做手術(shù)。看著躺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的徒弟,王小小的眼淚差點流下,他自言自語,我這輩子都不想喝茅臺了,這瓶茅臺酒太貴了,四十萬塊錢哪!
作者單位:安徽淮北桃園礦綜采二區(qū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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