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的故鄉(xiāng)并不美/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/一條時常干涸的小河/依戀在小村周圍/一片貧瘠的土地上/收獲著微薄的希望……”
歌曲《熱戀的故鄉(xiāng)》,唱出了多少遠離故鄉(xiāng)的游子對故鄉(xiāng)的真摯感情。四十年前的安徽蕭縣莊里鄉(xiāng)小蔡村,村民們住著石墻草房,一片貧瘠的土地上,收獲著微薄的希望。
四十年,彈指一揮間,如今的小蔡村,家家住樓房,水泥路通到每家每戶門口,私家車也進入尋常百姓家。村民蔡和安堪稱致富路上的帶頭人。
公社干部“搶”走他家五百斤紅薯干
安徽蕭縣東南20公里處的皇藏峪原名黃桑峪,因漢高祖劉邦隱藏于此,故更名皇藏峪?;什赜侵袊鴼v史文化遺產(chǎn)、中國最大古樹群落、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(qū)、國家森林公園。
在皇藏峪西山腳下有個小村,名曰:小蔡村。村里居住著百余戶人家,除了四戶外姓人家,其他村民都姓蔡。小蔡村三面靠山,一面臨著倒流河。倒流河河水不深,但清澈甘甜,養(yǎng)育著沿岸幾十個村莊兩三萬人口。
小蔡村有山有水,風光旖旎,村民的生活卻不盡如意。山是窮山,山上沒有樹木,只有山石、野草、低矮的荊棘。村民們不是不想致富,而是不敢去冒險。
眾所周知,1978年,安徽省滁州市鳳陽縣小溪河鎮(zhèn)小崗村十八位農(nóng)民以“托孤”的方式,冒著極大的風險,立下生死狀,在土地承包責任書上按下了紅手印,創(chuàng)造了“小崗精神”,拉開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序幕。
無獨有偶,1984年年底,為加速荒山綠化,進一步搞活山區(qū)綠化,根據(jù)黨中央(84)一號文件精神和安徽省委二號文件要求,莊里公社決定把轄區(qū)內(nèi)的荒山承包下去,讓一些村民承包綠化。但是,全公社沒有人主動承包,小蔡村也不例外。小蔡村有銀山、狼山下、大紅山、小紅山、黑山、老頭泉山、南平山。這些山都是荒山,光禿禿的。
聽說上級讓承包荒山,人們心里都在打鼓,誰也不敢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。因為不少村民看了承包合同,從1984年12月開始到1985年底,一年內(nèi)必須把所承包的荒山綠化完,如果不能綠化完,每畝罰款5元。
人都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,面對“風險極大”的重罰,村民們無不望而卻步,承包的荒山一處至少150畝,一畝罰5元,砸鍋賣鐵甚至賣孩子也賠不起。
誰也沒有想到,村民蔡和安卻第一個站出來,愿意承包小紅山北側的荒山,這片荒山面積150畝,呈簸箕形,村民們稱之為“簸箕峪”。“簸箕峪”東到小紅山山頂,西達大屹坎,南至小紅山北側,北與小銀莊荒山接壤。
見蔡和安承包了這片荒山,小蔡村不少村民背后說:“有蔡和安哭的時候,逞什么能?”也有的人說:“蔡和安真不知道天高地厚,他可能覺得自己以前當過民兵營長,所以才不顧后果,真完成不綠化任務,公社罰錢是小事,弄不好會把他抓到派出所里。”
時任莊里公社負責人的歐陽鋒蹲點小蔡村,親自指導荒山綠化,見蔡和安主動承包荒山綠化任務,高興之余,又擔心蔡和安中途變卦,便帶人到蔡和安家里,稱走了五百斤紅薯干。歐陽鋒笑著說:“如果你在一年內(nèi)完成了荒山綠化任務,這五百斤紅薯干一斤不少退給你,否則,一斤也不退,還得按照合同上的規(guī)定,每畝罰你5元錢。”
蔡和安拍著胸脯說:“不就是五百斤紅薯干嗎?如果你不放心,可以再稱走五百斤!”
一年栽下松樹一萬八千多棵
“今天你又去遠行/正是風雨濃/山高水長路不平/愿你多保重/來也匆匆 去也匆匆/就這樣風雨兼程/還是常言說得好/風光在險峰/待到雨過天晴時/捷報化彩虹……”
1984年10月份,歌手程琳演唱的《風雨兼程》,用在蔡和安植樹造林綠化荒山這件事上,恰如其分。
蔡和安跟莊里公社簽訂綠化荒山的合同后,便開始了付諸行動。他在小紅山山腳下壘了一個面積大約四五平米的石墻草房,里面除了放置一張軟床,還放著鍋碗瓢盆。
46歲的蔡和安對老伴說:“我以后就住在這間石頭房子里了,這里算是咱們的家了,你想住這兒跟我一起吃苦受罪我不反對。你住在家里我也沒意見,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,我都不會后退,我一定要把簸箕峪這片荒山綠化好!”
老伴動情地說:“你一個人住在這兒我也不放心,我給孩子們做完飯,再到山上給你送飯,在這里做飯不方便,吃水比吃油還難!”
整整一個冬季,蔡和安都在山上挖樹穴,筑攔水矮墻。冬季的簸箕峪時時刻刻都有風,有時,冷風打著呼哨,吹到蔡和安臉上,仿佛刀割一般。蔡和安絲毫不在意,他依舊在挖樹穴。每一個樹穴,都讓蔡和安付出了艱辛。好在蔡和安以前干過石匠,鑿石挖坑對他來說并不陌生。
冬季的山區(qū)異常寒冷,小蔡村的村民大多數(shù)都躲在向陽的地方曬太陽,閑聊天,打撲克,而蔡和安的老伴卻帶著幾個孩子上山幫忙挖樹穴。當年冬季,蔡和安一家人在簸箕峪這片荒山上挖出大大小小九千多個樹穴。
春暖花開之際,蔡和安開始在簸箕峪上植樹,公社發(fā)放的樹苗都是幼小的松樹苗,這些樹苗高度都在一米以內(nèi)。為保證成活率,蔡和安用水桶到兩公里外的倒流河里挑水,他對老伴說:“雖說春天是植樹的季節(jié),但咱們栽松樹一定要多澆水,山上不比在田里,萬一因缺水把松樹苗旱死了,多疼人!”
蔡和安把所 挖樹穴全部栽上了松樹,又開始在一些沒挖樹穴的地方栽松樹,這些地方盡管面積不大,但有土,一鍬下去,能挖很深。松樹耐旱且生命力強,只要能成活,以后就不用操心了。公社發(fā)放的樹苗量不夠,蔡和安便翻山越嶺,到大紅山東邊的皇藏峪山上刨來一些僅有筷子高的松樹苗。 天道酬勤,人勤地不懶。蔡和安栽植完松樹苗后不久,一連下了幾天雨。蔡和安看在眼里,喜在心里。他知道,這場雨對他栽植的那些松樹苗來說,是一場及時雨,救命雨。
雨過天晴后,蔡和安欣喜地發(fā)現(xiàn),他和家人們栽植的那些松樹苗全部成活。放眼望去,整個簸箕峪好像一大塊剛剛插完秧的水稻田,綠油油的,生機盎然。一陣風吹過,那些小松樹苗伸展著孱弱的身軀,仿佛在向蔡和安招手致意??粗矍暗囊磺?,蔡和安臉上綻放著微笑。
當年夏季,暴雨不斷,三天兩頭下雨。蔡和安坐不住了,他披上雨衣,又翻山越嶺去了皇藏峪西山腳下刨松樹苗,依然是一些跟筷子粗細,長度也跟筷子差不多,甚至比筷子還短的松樹苗,回來后立即冒雨栽在簸箕峪里。這個時候栽植樹苗太容易了,大雨淋透了土地,用手指輕輕往地上一插,就是一個小樹穴。栽完這些小樹苗,蔡和安不顧疲勞,再次冒雨向皇藏峪前進……
“今天你又去遠行/正是風雨濃/山高水長路不平/愿你多保重/風濃雨濃情更濃/祝你早成功/明天我也要登程/伴你風雨行……”
見父親冒雨去皇藏峪刨小樹苗,蔡和安的兒子蔡正民、蔡正文也披上了雨衣,跟著父親一起“風雨兼程”。
曾任小蔡村黨支部書記的蔡中杰深有感觸地說:“實行綠化荒山承包制,全村除了蔡和安,再也沒有第二個人有這個膽量!”
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。第二年,小蔡村的大黑山、老頭泉山、南平山等荒山,紛紛“找”到了自己的主人。其他村莊的荒山也走上了綠化路……
昔日荒山搖身成為“花果山”
蔡和安綠化簸箕峪后,又把目光盯住簸箕峪山腳下的那巴掌大的“塊田”。
這些“塊田”大的有一間房子大,小的僅有一張床大。周圍要么是大塊“置身”在土里的石頭,要么是亂石。村里分地時,沒有人愿意要這些“貧瘠”的“次品”地。蔡和安想也沒想,把這些“塊田”全部“收入囊中”。
有了這些“塊田”,蔡和安視若珍寶,每年都在田里栽種紅薯,收獲卻少得可憐。面對村里人的嘲笑和譏諷,蔡和安決定在這些“塊田”里栽植果樹,桃樹、石榴樹、杏樹。同時,他繼續(xù)開荒,擴大“塊田”的面積。
果樹的成活率達不到松樹的三分之一,年年栽果樹,收效甚微。蔡和安并不氣餒,依然奔走在栽果樹的路上。
星光不負趕路人。如今,蔡和安栽植的果樹已經(jīng)“枝繁葉茂”,并果實累累。整個簸箕峪,儼然成了一個“花果山”。每年到果樹成熟的季節(jié),蔡和安的家人都忙著在果園里采摘果實,尤其是金太陽杏、巴豆杏,讓人 垂涎欲滴…… 如今,小蔡村的村民們大多數(shù)都住上了二層樓房,私家車也進入了尋常百姓家。水泥路鋪到每家每戶家門口,村民們的生活真正達到了小康水平......
“不要問我到哪里去/ 我的心依著你/不要問我到哪里去, 我的情牽著你/我是你的一片綠葉/ 我的根在你的土地/不要問我到哪里去/我是你的綠葉/我的根在你的土地/這是綠葉對根的情意!”
而86歲的蔡和安身體依然硬朗,他的身影一直奔走在簸箕峪這片“名副其實”的花果山上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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